
——
10-1
(资料图片)
你在沉睡。
随着你现在在我的视野里一步一步的隐没,我不禁开始想起一些尤为久远的事情。
如果我们在此创造的记忆也可以成为那些浮动着的晶体,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着它们……或留我走过的路上。
你会笑话我的,大概吧。每每我想要凑近观察一枚残片,并兴奋地希望带走它时,你都会想着法子来做些幼稚的事。
我觉得,你的目光还是略显短浅了,发掘不到这世界中更深层次的瑰宝。但我觉得,那也没什么不好。
我知道我没法,也没有权利约束着你,把你收拢在我的刻板里。
因为你就是你自己。尽管我们周围的一切变成了不熟悉的模样,你依然是过去的那个你,相信这在我眼中从未改变,也绝不会改变。
那一小段回忆——朦胧中的一场音乐会。
屋内橙黄色的灯光聚焦在我们两人的身上,以至于我们无法得知台下观众的数量……但就算是无人前来观赏这门艺术,我们依然不会停止自己的演奏。
在那儿,远远的。我看着你,像一场热烈的火,像一卷猛烈的风……
你的双脚平静地着于地面上,但整片世界仿佛都被你震撼。
我能够听到几声巨响和低鸣,和看着你的身影一样——你带来的乐律响彻着整个大厅,简直令我无法呼吸。
充满了努力,充满了坚定。那真的很美妙。
在那段节奏里……
那时,我想到了:我着爱你。
在幸福中,在何种苦难中……
露娜,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。
你举起了你那虚构的乐器,对着台下深深一鞠躬。
你的演奏赢得了无数的掌声,动人心弦的比赛胜负已分。
我记得你,笑着向我走来,说了一句话。
人群讨论之声过于嘈杂,我无法从中辨认出你那纤细的语言。
但我看向你的双唇,自那之间流泻出的字眼尤为明了:
“我比你厉害些,对吧?”
我皱了皱眉,将手背到身后。这段记忆是时候破碎了。
令人熟悉的纯白的世界,又一次在我们的四周降临。
你开始把弄着你的那把锐剑,就像你在不久前拉着小提琴的样子。
我仍然看着你:
“赢了这一次而已,就那么得意了吗?”
“哼…对我来说这可是又多了一次。”
“数数一共有多少次吧,但是……”
“想想办法。”
你这么说着,用剑身敲了敲头。“动动你的脑袋。”
好吧……我猜那总共有,三次。你有三次完美地胜过了我,虽然你从未提醒过我牢牢记住这个次数。
而……露娜,我的演出较你来说更为优秀的话…没错,我相信有大概五次。
就这么定了——我用双手分别比出了“5”和“3”的字样,实质上也就是竖了竖几根手指。
然后你赶忙凑了上来,握着我比着“5”的那只手掌。
“五次?!”你兴奋地大喊着。
“那不就是比三次…才多一点点!”
你随后紧紧握着我的手、扣着我的手指,那令我感到有些无奈。你那时持续了一小段时间的狂喜,但又渐渐地冷静了下来。
“要不要再来一场?时间还够的话?”
我想我必须拒绝。那有些难过,你知道吗?
我可以立刻用剑指向哪怕任何一片回忆并将它们召唤过来。
仔细看看,无论在哪里,我的表现都更胜一筹,无论输赢。
但我明明知道,你不会想到这么多,尤其是在你那么开心的时候。
于是,你变回了那个时而顽劣,时而冷静的孩子。你问我:
“所以,我们现在要去哪儿……?”
我轻咳一声,带着你走向远方的那座尖塔。
我其实一直都能摸清你理想中的去处……
就这样吧。真感谢你那时,还是问了我。
——
10-2
你醒来了吗?
我觉得我仍徜徉于梦乡之中。有点令我疑惑的是,我总会开始在梦中遇到你。
你的脸,关乎于你的片刻,有你在的场景……一幕幕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。
你演奏过的每一首曲子都令我窒息;你看起来是那般有序而沉稳地掌控自己的每一个动作,甚至是每一个音阶。
当我仅仅是想起你时,我总会倾向于去想象所谓“完美”的样子。
可,我知道你有多么容易分心。
你总给我带来易于变化的印象,那很令人心烦意乱。
我知道你一路上是如何磕磕绊绊走过来的……要我说实话的话,你真的、真的很怪……
你知道我们没人能提前预料到现在发生的一切。
这太荒谬了。这种改变令我们措手不及。
我们学过,或读过的那些——从没有哪一本书籍、哪一位老师、哪个家庭或……哪怕任何人提到过一个由回忆构成的世界。
当我的眼睛在这世界里初次睁开时,你就早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那些怪异的碎片,看着它们朝你投射出微光……
你向我说着:
“快看看!这是……真像块有生命的玻璃…这里的事物都是…”
在那一令人迷茫的瞬间,你却理所当然地面对着自己所不知道的一切。
我非常确定,那个时候我除了无休止的哭泣……其余以外的事我什么都做不到。
而你,为了让我收回那些眼泪,似乎一直在说着你所能想到的最为愚蠢的话……
也许说,正因为我们是不可分割的个体,你在我的眼中才能看到那些连父母都看不出的忧虑、进一步感知到我的内心。
你知道令我开心起来的方法……但那些玻璃一般的“蝴蝶”,那才是你更为在意的东西…那是我能够想到的,最为低劣的一种可能。
而在接下来的几日里,你轻松地击碎了我那些浅薄的猜想。
不论以上如何,你都迫使我不断描绘着你一直以来的样子。
当你握住我的双手,就像是在告诉我你不变的承诺时……
嗯,我想我爱着你。
当你在我身边时,无论你何时离开……甚至是……
我对你的爱从未改变,爱托。
但你绝对不要妄想着我会把这句话说出口。
嘿…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去过的另一栋建筑吗?
或许在第二次造访它时,我们已经看遍了一半的世界,但你依旧对那个地方十分满意。
我还记得一件事,当我们离开那栋建筑时,我问你:
“为什么是它呢?它是这么破旧且不美丽,明明我们可以有更多的选择,以将它作为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第一印象……”
“但,那是我们第一个能看见的东西……”
……你的回答令我有些错愕。
“……啊?仅仅是这样?我们那么多次去观赏这座废墟就只是因为你……看到它?”
“是‘我们’。露娜——”你强调着一处毫无意义的错误。
“哼……你…你已经不正常了,你是疯了么?”
你的嘴边流露出一抹仿佛蔑视的轻笑。
“你说我……疯了?说真的,你要么现在给我解释解释——你口中‘疯’的定义究竟是什么?”
你的确不正常,难道不是吗?我曾经这么认为。
收集回忆来取代那些弹珠和树叶,通过演奏来忘记你那绘画的爱好……如果这里不存在一趟目标明确的旅途,你会亲自将它塑造出来——真希望你认真看清楚,我们目前所经历的一切根本就称不上是场旅途。
多看看你自己,爱托。别再抛弃过去和我熟悉的那个你了。
现在,我跟在她的身后,看向远方。
那是座灯塔……孤独地矗立在一片大海的前方。
坐在那里。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跋涉,我们都有些疲倦了。
环顾四周。看着坐在我背后阴影里的你,我的脑中突然诞生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。
“我们似乎到了海边……但这里没有海。露娜。”
“那么说……等一下,不知道这里……有没有海螺?”
我记得我说完那句话之后,就独自奔向了灯塔的另一方。
我能够从海螺中听到大海的声音……
你嫌弃着我的幼稚。嗯哼?抱歉。
你还记得吗?随后首先耐不住性子步入沙滩的那个人就是你。
在那里,我们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欢笑。
就仿佛,我们不需要借助什么碎片,就能够体验到过去某一刻的幸福。
——
10-3
露娜,还记得我们在那片沙滩上发现了多少的海螺碎片吗?
我们自始至终无法找到一个完整的海螺…我想这说的通。
失落的你带着我找到了一片关于真正大海的记忆。
在那里,我们真的发现了几只活着的海螺。可当我将耳朵凑过去时,我听不到任何与海有关的声音。
但那无关紧要。
在那场记忆中,似乎其他的人都在我们之前离开了这片沙滩。
但我们没有过于在意天色的稍显昏暗,最终留了下来。
“那个……我们可以下海去游泳吗…?”
你好奇地说道,同时眯着眼睛看向没于海平线上的那枚红日,将手中的海螺轻轻地放在了沙上。
“额……我们,不能游泳。但你——”
“哦,哦——对了,没错。”
你看着我,憋着笑意。
夕阳的红晕印在你的脸上,你还是忍不住的笑了出来。
“我都差点忘了,你这旱鸭子。你不会游泳!”
“闭嘴。小心我朝你的头发里丢沙子。”我威胁她,并真的抓起了一把沙,以准备时刻兑现我说的话。
“我们来学啊!”
你叫着,同时几乎整条腿都踏进了海洋。
我执着于担心着关于一些游泳安全的问题。
“没有泳衣和救生用具的话——”
但你告诉我,这只是一段虚假的回忆。
我们会没事的。在我努力去接受这一事实之前,你就已经握住了我的手。
海水的温度感觉起来很真实。你把我拖进大海,引导着我胡乱扑腾着的四肢。
你享受着自己少数可以炫耀的时刻,毕竟,游泳这码事你明显比我更为擅长。
你知道吗?当时我的脑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思绪和疑惑。
那种感觉难以形容:一面排斥恐惧着,一面觉得有趣和刺激?原本的疑问,终于在一段时间后被搁置一旁。
……当记忆结束的之后,你把虚弱的我又拖到了白色的岸上。
你在骚着我的痒,尤其是腋下那一部分。
你真的很过分。你简直无可救药,真的!
虽然被她捉住了把柄,但我发现自己正在止不住地微笑——才不是因为被瘙痒而发笑的。
我突然想起来,我们是姐妹。而我是你年长有权威的姐姐。
我抓住你的脸颊,不轻不重地捏着。
“快给我住手,你这个蠢东西。”我低声说着。
对此,你只是得意地看着我,像玩玩具般捏着我的鼻子。
“你…走开啊……不要抓我的那里!”
当你继续进行着你的进攻时,我脸上的表情开始转向痛苦。尽管我知道我无法通过这种方式阻止你。
实际上,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去阻止你。
——
10-4
爱托,我想知道你是否一直都那么轻。
在吵闹之后,你累了。因此我不得不背着你爬上灯塔的阶梯。
我就把你稳稳地背在身后。唉,你明知道其实我更喜欢你来背我的……
我们两个人中,你的皮肤更白,当然也更柔软,就像吸满日光的枕头一般。我认为这并不公平。
虽然这整片世界都布满了刺眼的纯白色,但这座塔里面还是有些太暗了——毕竟阶梯的墙壁上没有任何窗户,何况你睡得那么沉……
好吧,这段时间就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度过了。
在那期间,我只能听到你有规律的呼吸声,还有我脚步的回音。能够勉强看到的也只是上方透出的微弱光芒。
…我想起了我们的小时候,还有,我想起来了。那时每次睡觉前,你是不是都会唱歌给我听?
我回忆着那首歌的音调和内容,不假思索地张开口——
“哼—哼—哼—哼,咳……小星星…我想知道你究竟为何物,可以高出世界如此之多……”
“有如……天空中的钻石?”
……随之而来的是你的答复。
我一声不吭地继续爬着楼梯,不再去唱那首孩子气的歌谣。
“那是首歌吗,露娜?”
你问道。你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昏沉,但我相信你已经十分清醒了。
我依旧什么也没说,只能够感受到源于脸上和耳朵上的炙热。我可从未想到你会……
“唔——我还记得。你还没唱到太阳下山的部分。”
你一头埋进我的头发里,嘟囔着。
“……走开。”
身体在颤动。我想你一定在默默地笑。
周遭的空气,被你的气息卷动。
“这儿也没什么夜晚可言……”我快速答道。“算了吧。”
“其实,也非未必要在晚上唱啊,不是吗……学校展演也会有类似的……再说,你还是挺乐意把我带到上面的吧?”
“一旦落进你的网,我可就出不来了。”
胸膛忽的一热。你该下来了。
我小心地放下你,将你扶在靠着墙壁的一面。
你则是拍着我的背,再来就是我的帽子。
我向着黑暗中露出鬼脸,不管你能不能看到。
“来嘛,露娜。”你靠着我,拉着我的手。
我能感受到自己的下颚在被微微抬起。
“我们就要到了,还是精神一点吧?”
或许吧——我想着。察觉到了自己是她值得信赖的妹妹。
当然,我告诉我自己。也就这一次了。
——
10-5
我们登上了这座灯塔。
一盏不息的明灯在塔尖这狭窄的空间内,翻转、闪烁着。
我将一只手放在膝盖上,跨坐在顶层的边缘处。
我则是站在她的身旁,用手扶着窗台,拍打出声。
在朝向远方眺望其他事物之前,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。
我们各伸出一只手,相互碰着对方的指尖——漫不经心地玩着这毫无规则的游戏。
“如果我接下来真的变得更好——比你还要完美了,你会怎么做?”露娜问道。
“如果我真的每次都获得了更多的掌声,或是每次都能在卡牌游戏上击溃你的军队,或是……”
“你的假设有些多。”爱托缩了缩衣领,叹息道。
“有很多假设,而且都是些很大很空的假设,不是吗?”
“…这个……”
露娜心不在焉地看着我们身后那盏破碎的灯。
“嗯,是那样没错。可我会实现的。”
“你不该就此放弃——看来这句话已经不需要由我来提醒你了?”
……我们笑着。将目光转向远方暗蓝色的天空。
这个世界是如此地寂寥且干枯,以至于我们唯一能够找到的慰藉,就仅剩下了彼此。
那无形的日轮击垮了整片大地,而我们依旧相互连接着。尽管悲痛的一角会渐渐侵蚀我们的心智,但我们只是看着海洋之下如山峦一般的碎石,保持着放松。
“应该还是有希望把花草之类的生命培养出来的……我真想要再试一试。”
“我也会去帮你的……”
悄然之间,我们似乎达成了共识——
凝视着Arcaea,凝视着那些回忆,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一颗深红的彗星划破天际。
我们惊异地看向那片晴空……黑夜早已降临。
——
10-6
那都是很久、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……其实,当她们握着自己随身携带着的长剑时、当她们面对着破碎的苍白天际时,总是能够察觉到——
……即便这是场幸运的来世,她们的旅程依旧会再度迎来尽头。
回忆们,Arcaea们凝聚在空中,化作扭曲的模样,冲向那欲崩的光芒之中。
然而,当一切的结局真的将要到来的时候,她们反而尤为从容且平静。
就像,人们失去了本能够肆意挥霍的时间,只能够无奈地去叹息岁月的无情——再做任何事,说些任何的话都无法改变既定的结局。
“我会说,在剩下的时间里我还想好好地玩一玩。”
“我会说,在剩下的时间里我想要变得再乐观一点——”
“——但说实话……我只想和你一起度过。”
她们无法改变结局。但是她们仍然可以令结局到来的前一刻,变成自己理想的样子——
所以,她们需要再度踏上旅程。
“露娜,快来吧。”
她顺着被毁的楼梯往下探了几步,不断回头担忧着失去本色的一切。
面对之下而崩塌的废墟,她毅然地纵身一跃——而她年长的姐姐完美地接住了她。
两人脚下的地面开始显现出缝隙,因晃动和摩擦而产生的巨响简直震耳欲聋。
面对这一刻,她们彼此相拥,走向那泛射出奇异光芒的地平线……
向前走着……能够随时离开,也能够随时回到这里来。
倘若少女们可以再度诞生于一个新的世界……她们或许会这么想。
只要再踏出一步。
只要再回顾一眼,只要再演奏出一首乐曲……
她们闭着眼睛,浮向上空。
她们握住彼此的手,将她们的剑端瞄向前方。
……她们随着回忆们一同绽放出了光芒。
可能在另一段完好的记忆中,她们一直都是如此。
她们看向眼前那些飞舞着的“蝴蝶”,付之一笑。
——只要,再跳上一支舞。
——One more dance.